飄蘿還想聽彩鳳和星華說些什麽話，忽聽得她惱呼一聲，“星華！”

飄蘿暗呼，哇，彩鳳上仙敢如此叫她師父？

躲在墻角的飄蘿還沒聽到彩鳳後面說什麽就看到一角淡藍色的衣裳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轉身想跑，被星華眼明手快的抓住，一顆心緊張不已，用眼睛怯怯的看著他。讓飄蘿拿不定星華情緒的是，他並沒說她什麽，只是一聲不發的帶著她離開了極樂宮。

彩鳳追了星華幾步，到畫廊拐角的時候看到他身邊的飄蘿，微微一楞，飄蘿剛剛有聽到他們的談話？

出了極樂宮，星華神色與平素無異的走著，飄蘿和他之間的差距慢慢的變大，從最初在他的身側到了他後面數步之外，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要怎麽做，是跟他拉開距離還是跑上前去跟師父說話呢？她拿不準。彩鳳上仙說的話，她聽得明白，讓師父不要跟她太親近，就跟歸冉提醒她的一個意思，只是彩鳳上仙十分直接的表達出來。可她真的不明白，什麽叫師父絕不能愛上她？！師父有愛上她的跡象嗎？她沒有感覺到。聽到‘愛’那個字的時候，她的心莫名發緊，道不明心中那份緊張到底是從何而來，似乎那是一個絕不容隨意褻瀆的神聖字眼榛。

飄蘿看著走在前面的星華，眉頭越皺越深，她喜歡師父！這一點毫無疑問。誰問她，她都能幹脆的承認。喜歡他讓人驚嘆的模樣，喜歡他溫柔隨和的性格，喜歡他讓人膜拜的法力，喜歡他對自己的照顧，關於他的一切，她都喜歡，他不愧是仙界的驕傲，這樣的他讓她沒法不喜歡，可她覺得對師父的感情不叫愛，雖然她不知道愛是什麽樣子，但一定不是她現在這樣，最起碼得是鵲靈對立夏那樣吧，溫柔無比，含羞帶怯，殷殷期盼，一日不見思之如狂。這些，她統統都沒有。

至於，所謂師父絕不能愛上她，說成師父絕不會愛上她不是更為貼切嗎？

飄蘿的步伐越來越慢，和星華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大。她見過端炎提起鏡禪公主時的神情，那種深情不二的目光和綣綣不舍的心痛，她從來都沒有在師父的眼中看到過。他對她好，可她覺得那些好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身份，她是他唯一的徒兒，仙界的無聊生活讓他拿逗她為難得的樂趣，她是個不成器的小妖，他希望能點化她，讓她脫胎換骨成為一個心懷仁慈的仙子。偶爾吧，她能從師父眼中感覺到濃烈的疼惜，可疼愛是愛情嗎？憐惜是愛情嗎？師父這般高高在上身份尊貴之人，怎會允許自己愛上一個妖林裏出來的小野妖？彩鳳上仙是不是擔心太多餘了。端炎曾說，仙界之人不能相愛，皆是偷偷摸摸傳情，他雖沒說更多細枝末節，但就沖他那句‘等你師父對一個女子愛得無法自拔的時候’所帶來的麻煩，她就不希望師父沾惹情愛。雖然吧，她其實，真的蠻想看到愛情裏的師父是何番模樣，但為了他不可容人破壞的完美形象，她將這個好奇打消倚。

不過，如果真的有女子被師父傾心愛上，該是何其的幸運啊！

咦？

走著走著，飄蘿忽然去看前面的星華，發現前面哪裏還有什麽人啊，仙霧飄飄，不見何影。

師父去哪兒了？

飄蘿左右看了看，張口喊道，“師父？”

“嗯。”

身後忽然傳來星華的聲音嚇得飄蘿一跳，轉身對著他，“師父，你什麽時候到我後面去了？”

“如果你能回答為何為師喊你幾次都沒反應，你問題的緣由自現。”

星華睨了眼飄蘿，繼續朝星華宮走。飄蘿則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不敢再和他相距過遠。行走間，飄蘿不經意的瞟到了星華的手，她朝周圍觀察了一下，沒有仙家經過。於是，飄蘿悄悄的伸出手想起抓星華的手指，可每每快碰到他的時候，她的手又縮了回來。

彩鳳上仙和歸冉今天就都來找她了，如果再和師父牽著，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說他們不該這樣不該那樣。

“哎……”飄蘿嘆了一口氣。

高高興興出宮玩，回到星華宮的時候，飄蘿心情低落無言。談不上心情不美麗，只是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心裏，想發洩出來又不知道要發洩什麽，一股憋著的感覺，找不到出口。

星華擡頭看了下天色，留下四個字便走了，“早些安息。”

“是。師父。”

－

白亮亮的雪光從窗戶上映進房間，房間裏的物件沈浸在一片朦朧之色裏，寧靜中帶著冷郁的感覺。

喀……喀喀……

房間裏安靜一會兒後，又起聲響。

喀……

蜷縮在被子裏的飄蘿不住發抖，身子被錦被包裹得像只厚實的大粽子，露出兩只眼睛以上的部分，看著房裏那些看不清晰的桌凳，心裏頭直嘀咕。寒霜月果然不負其名，天寒地凍的，白天還好一點，晚上氣溫低的都能將人的骨頭給凍碎嘍，要總是這樣冷，她只怕都沒有過完寒霜月就翹辮子了。不行不行，得想辦法度過這種難熬的日子，她真的快要被凍死了。

飄蘿抖著身子想，如果她化出真身直接冬眠呢？妖林的冬天和凡間無異，那裏的冬天冬眠一點擔心都沒有，可仙界這麽冷，她會不會閉眼冬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喀喀……

飄蘿卷著被子又翻來翻去的滾了幾下，弄得床架發出聲音，本來她的床牢實的很，冰晶玉砌的，可也不知道她腦子犯的哪門抽，用仙法將床變成了筍木做的，睡在上面翻個身都能搞得像床要散架了一樣，她覺得睡在這樣的床上會感覺沒有那麽冷，發出是聲響也在提醒她自己還沒有失去知覺。

在被子裏抖了幾下，飄蘿忽然坐起，受不了了，再不想點兒實際辦法出來她真的要被凍死了！

－

星華躺在床上，房中用以照明用的東海夜明珠白光熠熠，清亮的光讓房間裏顯得更為冷寒，平靜的容顏讓他所有的情緒和心思都被深埋，瞧不出一點他現在正在想什麽。

叩叩叩。

白雪覆蓋窗欞，入夜更為寒徹。

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星華只裝作聽不見，不作聲。

叩叩叩。

敲門聲再起。

飄蘿穿著單衣在門外仔細聽著房間裏的動靜，看光亮師父應該沒睡覺，怎麽就不應她的聲呢？

第三天再敲，叩叩叩。

星華依舊沒有出聲。

敲門聲靜下來後，星華聽得外面傳來一聲呼喚，門外的女子怯怯小聲的喊，“師父。”

聽到飄蘿音裏的顫意，星華想起寒霜月的晚上迫寒難抵，而她又習慣赤著足跑來跑去。

哎……

星華嘆氣，起身開門。

門口的女子搓著手，見星華開門，對著他嫣然一笑，錦緞單褲下是一雙白色的玉足，此時正一只腳的五趾蹭著另外一只腳背，長長的青絲披在背後，一張小嘴凍得微微發抖。

他就知道！

目光從飄蘿的腳上收回，星華側身讓開，允了她進房。

“喲謔！”

飄蘿低低的歡呼一聲，小兔子一般的跳進了房內。星華關上門，轉身再看的時候，飄蘿已經竄到了他的床上，而且手腳利索的朝他的被子裏鉆。

哇~

鉆進被子的飄蘿忍不住為被子裏的溫暖嘆息，為什麽差別就這麽大呢？她睡了那麽久，被子裏還是凍死人，師父的被子裏暖和的像有太陽在裏面一樣。

星華走到床前，還沒開始出聲說什麽，飄蘿對著他道，“師父，我一個人睡覺好冷，你給我暖暖床吧。”

仙風道骨卓然絕世的星華無語的看著自己的徒兒。

飄小蘿，你的節操和下限真是掉了一地啊~

呃……飄蘿也感覺到自己的用詞似乎有那麽一絲不太對，改口道，“師父，寒霜月這麽冷，我幫你暖床吧。”

“不需要。”

星華果斷的拒絕。

飄蘿一看他這態度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賴皮點兒，只怕得滾回自己的窩，一想到那冰冷刺骨的感覺，她真是千萬個不想回去。不行，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離開這個溫暖的被窩，在這裏她完全不用考慮冬眠的問題。

“師父，寒霜月真的很冷，尤其是夜裏。我回房就休息了，到現在都沒睡著，被子裏冷得我直哆嗦。你看看你的被子，溫暖如春，就讓我蹭蹭吧，不然我肯定會被凍死的。”飄蘿看了看自己躺著的床，“您老人家的床這麽大，多我一個也不覺得擠。我保證，晚上不說夢話，不打呼嚕，一定不吵到師父。”

飄姑娘，說夢話和打呼嚕的人在打擾到別人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打擾，醒來還覺得自己睡得很香甜，壓根就不記得睡覺發生的事情。

飄蘿說完，朝旁邊挪了挪身子，讓出一大半的地方給星華，看著他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又有點兒心虛了。想了想，從被子裏鉆了出來，跪到床邊，伸手拉著星華的袖子，輕輕搖晃，對著他撒嬌。

“師父別不高興啦，真的很冷，我一個人凍的睡不著。我發誓，我蹭床的事情一定誰都不說，除了師父知我知以外，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看著飄蘿單薄的身子和央求的模樣，星華實在訓不了她，男女有別在此時就像一句廢話一樣，對她沒什麽約束作用。而他，舍不得扔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受罪，當初他堅持帶她上仙界，而今凍成這樣，他怎能不管她。

“去裏邊。”

三個字，飄蘿如獲大赦，應了一聲之後歡快的滾進了被窩，睡到了床裏側。等了許久之後，發現星華都沒有上床，不由得轉頭去看他。

“師父你在幹嗎？”

星華正在卷一副卷軸，頭也不回的道，“趕緊睡。”

“哦。”

待到星華忙好事情回到床邊的時候，飄蘿側身面朝裏的睡著，他看不到她的容顏，倒也沒那麽不自在了，輕輕坐到床邊，朝被子裏探進一只手。離開這麽久，裏面都涼了。隨後，掀開被子，星華躺了進去。

雖同床，但不得不說，星華的床真的很大，他和飄蘿之間再躺兩人都沒問題。如果兩人都保持初睡的睡姿，那倒真的可以完全相愛無事，一點身體接觸都沒有。只是，讓星華維持一個姿勢不難，讓飄蘿安安生生的睡覺就實在不容易了。

星華剛將被子裏睡暖和點，忽的就感覺有什麽東西朝自己的胸口爬來。

原來，側身而躺的飄蘿根本沒睡著，等星華上.床一會兒之後，她變成原形，朝他身上爬。四只小爪子爬在他胸口，蛇尾從他的肚子往下放著。

看著胸口拱起來的被子，星華倒也沒說什麽，帶著她在凡間的時候，他總只要一間上房，她便是化出真身蜷著毛茸茸的小身子睡在他的枕頭邊。一是為了她的安危，不想她惹事，也怕她單獨住遇到道行高深的妖魔或者凡世的好色之徒，二則一只小蛇鼠睡在他的床上，並沒感覺什麽男女之別，權當一只有趣的小寵物罷了。

只有有了對比才會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福的。此時的飄蘿就真實的感覺到有師父就是好，有個願意讓她蹭床的師父更是好得不得了，溫暖的感覺讓她舒服得想轉圈圈的，全本卷在一起的蛇尾也打開了，順著他的身子朝下擺著，時不時掃過來蕩過去，免不得碰到星華的關鍵地方，擦過一次，又摩擦一下，惹得他小腹微微發緊，某物差點就反應了。

星華擡起手，食指指尖輕揉著飄蘿毛絨絨的頭頂，“小尾巴別晃。”

閉眼享受暖被窩的飄蘿隨口問道，“為什麽？”

“不舒服。”

飄蘿睜開眼睛，閃著美眸，從被她拱起的錦被縫中看著星華，無奈道，“忍不住，那是我的本能反應，師父。”

片刻後，星華闔眼。

飄蘿心想，總算可以睡個暖和覺了。但，下一瞬，她整個身子一旋，被星華翻身壓得嚴嚴實實。

飄蘿抽著四肢大喊，“師父。”

“師父，你要壓扁我了。”

他太沈了。

星華學著剛才飄蘿那無奈的口氣說道：“那要怎麽辦，這是為師的本能反應。”

飄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念動口訣，幻化出人形，看著嬌軀上俊美得一塌糊塗的星華，低低的喚了一聲，“師父……”

壓一只小老鼠和壓一個絕色大美人的感覺絕對是不一樣的。壓飄蘿真身的時候，星華不過就是罰一罰她，她的長尾巴哪裏不能不晃，只要她想，擺著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問題，她就是愛玩兒。可眼下壓著的，是她的人形，百媚無雙的一個嬌嫩無比的女子，讓他如何罰下去。

忽然化出人形的飄蘿讓星華楞了片刻，她的美，他早就明白。可如此貼身將她壓在身下的看她，讓他渾身有種血液加快流動的感覺，連心臟都仿佛跳得更加有力，不乏仙女的仙界當真是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他非好色之人，卻真的嘆服她的容顏給他帶來的驚艷。

不可以！

他不能這樣！

星華剛有一絲動作，飄蘿擡起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身，不讓他翻下她的身子。

感受到腰上的力道，星華微楞，飄蘿？

“師父別趕我走。”

身下柔軟身軀散發出來的溫香刺激著星華的感官，腰間的手臂讓他不能動彈，傳進耳朵的柔媚女聲撩撥他內心的堅持，腦海裏有個聲音不停反覆的提醒他，他不能和她越來越親密，不能慣著她對他太過依賴。可是，這樣的聲音終究抵不過那道軟得能揉進他心房的聲音。

“我知道彩鳳上仙不高興我和師父太親密，我也知道師父你想說男女有別不能這樣放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影響師父在外人面前的形象。真的，師父你相信我。我只是覺得太冷，在自己房間的時候，我本想換真身冬眠，可我怕太冷了我會再也睜不開眼。我以前貪生怕死，覺得還很多好吃的沒吃到，死了可惜。我現在怕死，是怕再也看不見師父你，如果我不在了，偌大的星華宮裏就再沒人陪師父你說話了。”飄蘿的手越抱越緊，“師父你說我沒節操也好，沒下限也罷，除非你斷了我的雙手，否則我絕不放開你。”

星華看著身下的女子好一會兒，除了目光更為深邃，面上再也看不出在飄蘿的一番話對他產生了什麽影響，只那顆在他身體裏跳如震鼓的心臟知道，他因為她的話，變得有點兒不一樣了。

慢慢的，星華伸出一只手撫著飄蘿的臉，對著目光堅定的她微微一笑，“換個姿勢行嗎？”

他一個大男人壓在一個女子身上，還聽到她一番表真心的話，雖與男女之愛無關，卻也十足考驗他的自制力了。

“師父的意思是腰要被我抱斷了嗎？”

星華笑道，“你以為師父的腰像歸冉那種，一戳就傷。”

“那我再抱會。”

得寸進尺這種事情飄蘿完全是無師自通，運用得十分嫻熟。

星華真怕自己在男上女下的姿勢中對她做出點什麽不合宜的行為，一個技巧的翻身，換了兩人的位置，他在床外側，她在裏側，兩人側躺相對。

飄蘿的雙手擱在星華的胸口，他的一條手臂則摟著她的腰。

“師父你不趕我出去？”

“你如果再說話我可能會考慮。”

飄蘿立即噤聲。

聞著星華身上藍蓮花的香氣，飄蘿的臉頰逐漸變紅，她這麽死乞白賴的纏著師父其實也很不好意思，可自己一個人睡覺真的很凍人，她也是豁出去的任性了，好在師父從來都是疼她的。飄蘿用手摁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哎喲，她心跳好快啊。睡覺睡覺，睡著了就不緊張了。

待飄蘿均勻呼吸已然睡著後，星華伸手微微擡起她的腦袋，一只手臂鉆到她的頸下，讓她枕在自己的肩窩裏貼著他安眠。

靜得有些過分的房間裏，一聲嘆息顯得那麽明顯。

飄蘿，你只知彩鳳不喜歡你親近我，卻不知她今日那句話足以要你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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